“出去迎接吧。”素巧只说了这么一句，吴嬷嬷也就扶起素巧，庵主也得到消息，急忙穿了衣衫出来，见素巧也出来，庵主的神色都有些慌乱：“我这小庵，怎么今儿就来了这么多的大人物。”

“香火旺盛，这是好事。”素巧的话让庵主笑了笑：“邝娘子太客气了，只是，后院的客人……”

“那是我女儿的表姐，她素来向佛，因此就在这多住些时日。”素巧早就晓得怎么应对庵主，况且夏云确实是宋珍的表姐。

庵主也听说过一些宋珍的事情，晓得她的身世，这会儿说是宋珍的表姐，庵主不由叹了口气：“宋姑娘的母亲，那是一个好人，温和宽爱。”

想来，那个女子也该是个好人，不然宋珍不会养成这样，宋珍的心中是完全没有恨，也没有对富贵荣华的向往。那个女子，若没有被宋安看中，想来，也该嫁个如意郎君，过着平和的日子。而不像现在这样，带着女儿远离家人，死了，也悄无声息，只能被葬在这附近，再也没有回过京城。

说话时候，一行人已经来到庵堂门口，杜姨娘正好下轿，前来吊唁，杜姨娘也只穿了素服，她终究是在尚书府主持过十几年中馈的人，应对接物，都没有半点挑剔。

来到周乐的棺木面前，杜姨娘还挤出几滴泪，哭了两声：“这如花似玉的姑娘，前些日子还在说话，这会儿就没了，让人想起难免

一声叹息。”

“谁说不是呢。”素巧说着就递上几根香：“这会儿，也只有多给她烧几柱香，让她这一路好走。”

杜姨娘接过香，在那拜了几拜，庵主也就请二人到一边奉茶，杜姨娘接了茶就对素巧笑着道：“听说，宋姑娘有个表姐，也在这庵中？”

“是，她一心向佛，在京城时候就想出家，这会儿来到这里，就越发想要出家，我们舍不得，就先让她住在这几个月。”素巧对答如流，庵主也就道：“这姑娘自从来到这里，从不说一句话，十分安静呢。”

“按说，该请出来见见。”杜姨娘索性挑明，素巧已经对杜姨娘道：“合该见见，只是她来这里，原本就是为的清修，若此时请出来，倒害得她不能清修了。”

这话说来说去，就是为了不打扰人清修，杜姨娘笑了：“是我的不是。”

二人坐着又说上几句闲话，杜姨娘也就告辞，杜姨娘人刚刚离开，就不断有人家前来吊唁。素巧晓得原本苏度和周乐退婚，众人见二人退婚，自然也就不把周乐放在心上，这会儿先是南阳侯府来吊唁，又是王尚书府来吊唁，当然也就要跟着来吊唁，显得格外重视。

人情冷暖，本就是常见的，素巧也没有把这事儿十分放在心上，好在南阳侯府来的那个婆子帮了不少忙，素巧趁空的时候问过，晓得她姓楚，也是苏大奶奶的陪房。

“真要说起来，在大

奶奶的娘家，我们家也是三代老仆了。”说起这事儿，楚婆子还是十分自得，素巧也晓得这样老仆，和那些普通仆人不一样，因此素巧笑了：“可见你们十分能干，才能如此。”

“这也不过就是一个小心谨慎。”楚婆子说完就见素巧面有疲惫之色，于是楚婆子就道：“这还有好几日呢，娘子还是先请歇息。”

真是察言观色到了极点，素巧心中想着，也坦然地任由这楚婆子服侍着歇下。

“外头没那么多人了。”李嬷嬷从来到庵堂之后，就用十分悲伤的理由，来到周乐住着的小院里面，说的是躺着休息，其实是陪着周乐。

周乐嗯了一声，李嬷嬷见周乐神色如常，不由摇头：“你这人啊，也不嫌晦气。”

“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，今日方知我是我。”周乐念了这样一句，李嬷嬷的眉头紧皱：“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怪话？”

“书上看来的，我也不晓得是哪本书了。”周乐靠在李嬷嬷肩上，撒娇地说，李嬷嬷拍着她的手：“就不该让你看那些怪书，女孩子家，就该瞧瞧女四书就够了。”

“女四书也是好书，不过平常闲着，还是怪书好看。”周乐的话让李嬷嬷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：“这些日子，你可要小心一些，还有，难免委屈你。”

“有吃有住，怎么就能算委屈呢？”周乐反问，李嬷嬷瞧了瞧这禅房如此朴素，还是不忍心说出这话

，真要说出口了，周乐必定又有许多话等着自己。

“也就是不能出去，可……”李嬷嬷自言自语，周乐已经搂住她：“我们在家的时候，也不能出去。”

大家闺秀，是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，每日晨昏定省过，就要坐在闺房之中，刺绣也好，做别的也罢，就是不要玩耍。

“该用晚饭了。”夏云端着一份晚饭走了进来，庵中过午不食，这份晚饭还是素巧和庵主说过，特地给周乐准备的，而这晚饭看在李嬷嬷眼中，那也是简朴极了。

“这样的饭食，罢了，罢了。”李嬷嬷眉头紧皱，周乐已经端起粥喝起来：“我觉得不错。”

觉得不错？李嬷嬷看着周乐，明明这个孩子，是自己从小带大的，为何现在她说的话，自己就不懂了？

“嬷嬷，这是您的。”夏云坐在李嬷嬷跟前，对周乐道：“在这院子里面，自然是我服侍您，但等别人问起，就说，您是跟着来服侍我的。”

“我晓得。”周乐含着一口粥，含糊地说话，李嬷嬷又想反对，但也晓得反对也没有什么意思，只能又长叹一声。

“不要叹气，叹气会变老。”周乐笑嘻嘻地说着，李嬷嬷拍了拍周乐的手：“还不晓得，京中来的人是谁？”

“三叔，也许是四叔，横竖不会是我爹。”周乐提到自己的父亲，难免带上几分难过，做女儿的，总是会对父亲有孺慕之思，但父亲并不是周乐一个

人的父亲，当继母走进周府时候，周乐，连父亲都失去了。

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，出自《了凡四训》，按说周家的家教，属于周家的必读书籍，但本文背景是架空，所以就当做周乐悄悄看的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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