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日子，总要过起来才晓得这日子过成什么样子。”素巧安抚着周乐，周乐靠在素巧肩上：“我晓得，我全都晓得，我只是很累，很累。”

为何会有这啊那啊的事儿，为何，周乐心中全是疑问，但周乐晓得，自己的那些疑问，得不到答案。

“邝娘子。”周乐又叫了素巧一声，素巧微微应了，周乐抬头看着素巧：“不在乎地位、名声，得到的是自由。那我付出的呢。”

“你和我不一样。”素巧看着周乐：“你要晓得，我是寡妇。”

“我晓得。”周乐只说了这三个字，接着素巧就道：“我是寡妇，只要婆家愿意，娘家不阻拦，自然能出来。但你不一样，你是未嫁的女儿，你若真走出去，说声不嫁，会掀起很大的波浪。”

周乐昨日被掳走，虽然竭力隐瞒，但总会有人知道，若此时周乐说不嫁，那等着周乐的除了死亡就只有出家。

“嫁给苏通判，这会儿或许你不愿意，但是你最好的选择。”素巧的话让周乐垂下眼帘，接着周乐笑了：“是啊，只要我嫁了，大家都会欢喜，可是为什么大家都欢喜了，我却不欢喜。”

素巧不能再多说什么，只是按住周乐的肩膀：“你终究是孩子。”孩子吗？周乐又想哭又想笑，她只能抱住素巧：“我好疲惫，算计来算计去，给自己算计来一桩好姻缘，可是这好姻缘，真得能好吗？”

“娘子！”小宋

姐的声音传来：“苏通判来了。”

“这些话你只能对我说，等嫁过去，可千万不能说。”素巧抬起周乐的脸，轻声叮嘱。

真好笑，明明是夫妻，是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，可是许多话都不能说。周乐嗯了一声，素巧拍拍周乐的手，让周乐的丫鬟进来服侍，自己也就走出去。

苏度这次是一个人来的，见到素巧出来，苏度也就对素巧行礼：“昨儿的事儿，还有些细节，总要问一问。”

“苏通判。”素巧极少这样严肃地说话，苏度看向素巧：“邝娘子有什么指教。”

“屋内的人，是你过几日就要过门的妻子，昨儿受到这样大的惊吓，按说你该安抚她，而不是在这个时候，上门来要问问一些，细节。”

素巧话中含有怒意，苏度看着素巧：“是，邝娘子说的是，这事儿，是我急躁了，我也只是，奉命而来。”

“你奉命而来，想要完成你所做的事儿，也是天经地义的。”素巧这句话说完，苏度就想着，素巧下一句就要斥责自己了，果真素巧话锋一转：“可你也要想想，她远道而来，只为嫁你，却因着你，受了这样大的惊吓，你就该细细地安抚她。”

“是，是！”苏度连连应是，素巧看着苏度：“你是朝廷命官，公务自然是要紧的，但也不要忘记，对妻子儿女，就不要摆出那副做官的样子来。”

周乐靠在窗口听着苏度和素巧的对话，周

乐晓得素巧是为自己说话，但周乐面上却没有多少欢喜，李嬷嬷挑起帘子走进来，瞧见周乐这样就笑着说：“说完话了？”

周乐只嗯了一声，李嬷嬷坐在周乐身边：“我的姑娘，你不要嫌嬷嬷话多，嬷嬷啊，都是为了你。”

“我晓得。”周乐听着李嬷嬷的话，只觉得心中无比烦躁。人人都欢喜，唯独自己不欢喜，而更可笑的是，自己还要装出来欢喜，要多谢众人为自己寻了这么好的一门婚事。

素巧已经走了进来，瞧见李嬷嬷在里面，素巧也就笑着道：“苏通判以后，会对你们姑娘很好的。”

“我们姑娘值得。”李嬷嬷这会儿松了口气，自然也就说笑起来，周乐只淡淡地笑了笑，自己值得，若是原先，周乐会很欢喜，但是现在，周乐没有多少欢喜。费尽心机，求得这样的地位，按说是该知足，该欢喜的，但人这辈子，要活这么长，要等到什么时候，才能真正欢喜？

尽管尚书府被烧了一些，但第二天周乐被接回来的时候，已经闻不到任何烟味了，原先的院子自然是不能住了，旁边的院子已经装饰了起来，苏大奶奶接了周乐就笑着道：“这事儿，还真是，什么都赶上了，谁能想到，光天化日之下，会有人跑来尚书府抢东西还放火。”

看来，这就是他们想出来对外的说辞，说的是光天化日之下，有人跑来尚书府抢东西放火。

周

乐嗯了一声，苏大奶奶拍了拍周乐的手：“好在，你也只受了点惊吓，等婚事过了，我还要拿上礼物，去给邝娘子道谢。”

“这么说，婚期不变？”周乐反问苏大奶奶，苏大奶奶惊讶地看着她：“这日子，早就定了，不光在这里，在京城，我们两家也商量好了，那天要摆酒席请客的。”

新娘新郎不在，也是能摆酒席请客的，周乐嗯了一声，苏大奶奶瞧了瞧周乐的面色，就催着她去歇息：“明儿啊，就要绞面上头，这成亲啊，累得很，你还是好好睡一觉。”

周乐想要说的话，似乎永远都无法说出口，永远都有人替自己做主，只要安分守己听着就好。

周乐应是，回到自己屋子，周乐的东西有一些在火中已经烧毁了，剩下一些也不能用，这是尚书府的管家娘子重新布置的，周乐看着那陌生的床帐被褥，只是站在那里。

“姑娘，我晓得你从来都择席。”李嬷嬷说着就走到周乐身后：“不过也只睡这两天，等成亲之后，那边用的东西有不少是你在京城里用的。”

自己该心满意足了，周乐在心中告诉自己，但为何自己却还是在那徘徊，想要说什么而不敢说？周乐坐在那里，耳边又传来宋珍她们的笑声，她们的笑，定会被嬷嬷说没规矩的，但做人时时刻刻地端着规矩，似乎，也挺累的。

周乐坐在那里，像个木桩子似得，李嬷嬷走到周

乐身边，神秘地说：“姑娘，这里啊，有几样好东西，您先看一看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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