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龙骑着自行车又去了一趟百货大楼，买了一些学习用具。

孩子上学的时候通常丢三拉四，本子课本这些大件最多就是撕破了少页了，但铅笔、橡皮这些就太容易丢了。

或者被分尸了。

所以李龙又买了一些，准备明天带过去给上学的孩子。

等骑上自行车回到大院的时候，杨大姐和韩芳已经回来了。韩芳正在清理杨大姐卖饭的那些工具，杨大姐则在准备晚饭。

看到李龙回来，韩芳笑着打着招呼，李龙把其中一份文具递给她：“小芳，这是给你的。笔、尺子、橡皮和本子。听你妈妈说你期末考的不错，挺好挺好。”

韩芳略有些羞涩的用围裙擦了擦手，珍重的接过那些文具。

虽然现在杨大姐有钱了，但韩芳却还是节俭的性子，或者曾经流浪的那段日子，给她的印象太过于深刻了。

所以武器一定要保养好。冬天就得用冬天的枪油擦枪。他打算明天进山的时候给哈里木他们带些冬季用的枪油，免得他们用夏季，然后关键的时候卡壳，那就麻烦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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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龙也没说啥，继续往教育局那边走。

眼下的日子如此美好，她怕回去赌一把，就全输没了。

也可能是自己贪图安逸，在这里生活真的很好。再说小芳已经上学了，在老家能这样上学吗？

李龙则想着怎么才能让木器厂再做一批这样的民族特色的家具。

是啊，无论是她，还是她爸，至少现在都没有把自己完全当成城里人。父女俩还是觉得自己是四小队的，毕竟顾晓霞和李龙在四小队有个大院子，顾博远自己在四小队也是有个院子的。

他一直有事想不通，难道山里又出一老虎之类的猛兽把狼给撵出来了？

“李叔，没事哩，”韩芳也没啥怨言，还给李龙解释，“我晚上睡的早，早上俺妈一起来我就醒来了，睡不着了。”

李龙和顾晓霞两个在主卧里看着电视，继续聊着家常。

他捋了捋舌头，然后给哈里木说道：“你给他们说，羊的钱是肯定要给他们的。这些家具嘛，是送给你们的。

李龙又把文具拿出来递给他，让他去给孩子们分。

韩芳和杨大姐已经把大门打开，李龙和她们打个招呼，便挂档往外开去。

院子里已经飘着酸汤面片的味儿了。这个酸用的不是醋，而是夏天做的洋柿子酱，味道非常的好。上面再飘一层绿叶子菜，大冬天真的就非常的诱人。

经历的事情多了，杨大姐也明白了。自己和韩芳要回了老家，八成是没办法再回来了。老家的婆婆家人，是不可能让自己再出来的。

大多数人都见过，或者叫不上名字，但李龙还是一一微笑说话回应着。

李龙知道顾晓霞想知道自己在外面的情况，便细细碎碎的把能讲的都讲了。

他去把拖拉机里加了开水，又从后面玻璃房里取出几块红炭来放在发动机下面烤着。

哈里木低声给翻译着：

吹到八十岁，那后辈也得乖乖听着。以后四小队近万亩良田，可都是他们从最开始的一点一点丈量开垦出来的。

韩芳也依然没睡懒觉，也有可能是杨大姐起来的时候就把她给叫起来了。

“你咋来了呢？”顾晓霞没想到李龙回来的这么快，有些意外。

“那行，你去吧，我在这里溜溜。”知道院子里就是杨大姐母女，顾博远不打算现在就进去。

这让李龙在给拖拉机加开水的时候忍不住给杨大姐提了一句：“杨大姐，这小芳都放假了，早上就让她睡个懒觉呗。孩子上学的时候挺苦的，这放假了就给轻松一下吧。”

用顾博远的话说，当初零下三十多度，他们那些人住着地窝子，煤不够，大冬天去沙窝里挖红柳根梭梭柴也没怕过。

“睡啥？”杨大姐不同意，“这日子过得已经好的很了，再懒那以后真就不知道咋好好过日子了。”

“等我把山里的事情忙完了，年前回一趟队里，把你们那边的老院子清理一下，然后把炉子架着，屋子里烘一下。”李龙继续说道：“等年前就把你爸也接回队里。这农资店反正是自己家开的，啥时候关门自己说了算。

回来后又去了百货大楼买了些本子，明天一起送过去。”

其他的像小白菜，芫荽，芹菜都已经到了能吃的时候了。

哈里木还要说话，一个老太太突然站了起来，把手头的肠子一扔，对着那边的年轻人喊了几句。

除非丈夫不想仔细打听。

既然妻子不愿意他开着吉普车招摇，那步行去接总没事吧。

吃过早饭，李龙送顾晓霞去上班，回来后便发动拖拉机，全套装备穿戴好，背好枪，装好子弹。

“不开车？走着去？”

眼下的宰羊是流水线式的，李龙帮不上忙，他便去把拖拉机车斗子上的绳子给解开，把家具取下来摆放在冬窝子的边上。

带好武器，做好准备，哪怕没碰到事，也不怕。

“行哩。”杨大姐应了一声，便过去继续准备。

李建国也是有胃病的，这也是李龙为什么打野猪还是留几个野猪肚的原因。

无论是年轻人还是老年人，听了哈里木的话，立刻都张嘴说了起来。

拖拉机突突突开到哈里木冬窝子的时候，李龙发现这里的冬宰已经开始了。

走到半路就看到顾博远背着手戴着棉帽子过来，看到李龙他便问道：

擦完枪，李龙看看时间，顾晓霞应该下班了，他便溜达着出去接人。

顾晓霞相信李龙能做到这些。

这点冷算啥？李龙心想不稀罕听你们那光辉历史。

类似的场景李龙见过一回，今年再见到，李龙还是挺感激的。

拖拉机突突突的开到了冬窝子跟前，李龙下了车。

一说子弹李龙反应过来，急忙把挎包打开，把子弹取出来。

反正打狼不是现在，所以李龙也不急。

把东西放好，李龙去主卧客厅里擦枪。

不太可能啊。

只要能用，修修补补的就继续用。

因此看到李龙拉来的这些家具，无论是年轻人，还是老年人，注意力立刻就被拉过来了。

“嗯，晓霞说开车太张扬了。”

李龙去过几个冬窝子的。这些牧民们的家具最少也有七八年了，大部分至少都在十几年往上，甚至几十年的都有。

这两年丈夫总归会回去一趟，就算婆家人再怎么瞒，自己从老家到北疆来寻亲的事情是瞒不住的。整个村子那么多人，那么多张嘴，瞒不住。

塑料布一解开，李龙就听到一阵的赞叹声。

真要碰到了，至少不会因为准备不足而受损失。

眼下有电灯，晚上写作业也不怕熏着眼睛，在杨大姐看来，这生活真就是比以前好百倍千倍了。

“回大院啊。”李龙很自然的说道。

七嘴八舌说的很多，而且看表情都挺激动的。

一下子猛的吃饱吃撑，胃就伤着了。平时干的活累，时间紧，吃饭的速度就要求很快，消化不好，胃就更容易病了。

也可能丈夫找到自己，把自己和小芳带去他的单位，那时候也会有安稳的日子。

她甚至连回去想问个究竟的心也淡了，觉得这么生活也挺好的。

哈里木笑着给李龙翻译：“他们说了，不能白要你的家具。这些羊就换家具了。至于需要的东西，等把羊宰完，会一一给你说。

屋子里的炉子好收拾，晚上睡觉的时候压着了炭，因为整个屋子是暖和的，炭烧的慢，早上起来的时候，用炉勾子捅几下，把灰捅掉，再加上一些碎劈柴，上面压上煤，炉子很快就会烧起来。

显然，这些家具真就入了这些牧民们的眼。

昨天的事情对他来说真是耻辱，需要用子弹，用狼的血才能洗刷！

“这是塔利哈尔的奶奶，她说她赶过来的几头羊不要钱了，就要那个柜子，还有个箱子。让塔利哈尔一定要同意，塔利哈尔答应了。

顾晓霞笑了。

眼下自己收了哈里木打死的一条，这山里棕熊肯定有，但大冬天熊是要冬眠的。

他只知道哈里木和玉山江的孩子上了学，不过李龙觉得肯定还有其他人家的孩子也在上学，只是自己不熟悉而已。

哈里木笑笑，扭头给大家翻译起来。

两个人一起边聊边走，一会儿就回到了大院子，这时候顾博远不知道从哪里走出来，也跟着走了进去。

早期来参与建设的这些人，或多或少都落下过胃病。主要原因就是一来在老家基本上都是饿着，吃饱饭的时候不多，过来干的活重，但饭是管够。

好吧，人家母女的关系，李龙也不再多说。

碎劈柴和煤块在屋子里炉子边上都备着，所以架起来比较方便。

还能有啥把狼给惊出来呢？而且只是见狼，并不见其他野生动物，比如马鹿之类的。

哈里木接过来一包一包的子弹，笑了。

毕竟北疆虎十几二十几年，才有那么一两条出现过的消息。

然后就看到李龙快步过来，把顾晓霞搀着一起过了马路。

“接晓霞去。”

“你要买家具，你要送过来。”哈里木摇了摇头说：“这大冬天的，送过来的东西，至少是两倍以上的价格，还不一定有人干。李龙，咱们账不是这么算的，对吧？

他奶奶说，家里的木头箱子都让虫吃坏掉了，里面都是渣渣，清理不干净，用不了了。柜子也是，修了好多次都不稳了，所以必须要换，这个柜子和箱子非常好，她非常喜欢！”

老家那边再次写来信，依然是要钱，并没有说丈夫地址的事情，杨大姐原来一直想着要赶紧找到丈夫的心也淡了。

这些狼是会吃人的！

今天在山里打了几发子弹，打着了狼，也救了哈里木。

晚上有点冷，但刚吃完热汤饭，身子是暖烘烘的，根本就不怕那点冷。

走到快到教育局门口的时候，李龙看到顾晓霞从大门里出来，有两三个同事骑着自行车和她道别。

按理说更应该多见见这些东西才对啊。

你爸虽然在城里生活了这段时间，但年肯定还是要回队里过的。毕竟还是队里的人，我想他肯定也想回去安安稳稳住几天。”

连膘羊可能不够，哈里木他们去其他牧民家里问的事情都讲了，打狼的事情没讲，怕顾晓霞担心。

当然其实也是有些羡慕的。开创村子的这一代，当时经历的那些苦难，能吹一辈子。

“我给你说啊，这一车的家具，全部加起来，也就是七八头羊的价钱，放心，我肯定不会吃亏的。”

穿着恰袢的阿訇已经在念经，年轻人们正在宰羊剥皮，几个老人正在清着羊的内脏，挤屎洗肚肠之类。

这让李龙再一次明白，现在的山里可不是后世，那些草原狼也不是后世会笑着乞讨的网红狼。

虽然昨天那群狼追的不是李龙自己，但他是真切的感受到了，山里打猎可不仅仅是埋伏、偷袭，有些时候是真的会直面你死我活的。

第二天早起，李龙照旧去把玻璃房里的炉子架着，浇了水之后，又去捣鼓拖拉机。

吃亏？

李龙一头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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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你明天还要早走吧？”

杨大姐把厨房收拾妥了，便带着韩芳去了厢房，然后就听到她督促韩芳写作业的声音。

哪怕不回复，再写封信，至少如果丈夫回去了，问村主任的时候，村主任会说自己在北疆的情况。

过了清水河，准备进山的时候，李龙再次听到了狼嚎。

杨大姐打算再往村主任那里打个电报。村主任那边总体上还算公正，想来如果知道丈夫的消息，是会回复自己的。

拖拉机开出县城，突突突往西，到了清水河子的岔口再往南。

看着那些崭新的家具，几个老太太脸上露出了笑容。

山里没有木匠，所以想要换并不容易。

我原本以为可能没多少人要，现在看来还不够。你告诉他们，家具我会继续送过来。谁家缺啥就给我说，我去木器厂订做。”

李龙这边晚上很安宁，院子里的人都能睡个好觉。

路面更加平了，来往的人多，路面的雪压实，拖拉机开起来就更快。

李龙苦笑，他认真的给哈里木说：

然后正在剥皮的塔利哈尔就闷声闷气的应了一声。

在四小队，李娟李强都是能睡懒觉的，虽然睡的时间不长，但至少能自然醒。

“我回来的早，去给他们买了些家具。哈里木和玉山江的孩子都在上学，在他们的炕桌上写字不方便，我就去木器厂买了些小桌子。

顾晓霞欲言又止。

哈里木翻译完，问道：“塔利哈尔赶过来了十一头羊，够吧？”

“她叔回来了啊。”杨大姐从厨房里探出头来，“今儿个晚上做汤面片，她叔你有啥想说的木？”

他们还给我说，一定不能让你吃亏。我们哈萨克人不能让朋友吃亏……”

哈里木正在把宰掉清理完的克郎子羊往一起堆，看到李龙过来，把手头的羊堆完，走过来指了指拖拉机车斗子问道：

其他人手上都有活，占着手便只是点头笑笑打着招呼。

但在山里，哈里木冬窝子附近狼嚎声此起彼伏。如果不是他时不时的出来往外面开上一枪，哈里木都怀疑那些狼会直接冲过来，冲进羊圈里大开杀戒。

“你去干啥？”

“嗯，早点过去，他们宰羊，我开拖拉机把能拉的都拉上，下午应该就能从山里出来，然后把羊拉到石城糖厂去。如果时间不够我就先拉回来。”

你让我们不要光算羊的本身价值，还有现在有人需要肉。你也要想想，现在这大雪封山，有人会往山里送东西来卖吗？对了，还有子弹……”

绿叶子菜是从后面玻璃房里摘下来的。那里面的菜大部分已经可以吃了。只是韭菜还比较细，才出苗不久，不能割。

以公公婆婆的性子，是不可能让韩芳安安稳稳的上学的。

皮大衣、棉帽子都在屋子里的火墙上烤着。李龙在忙活外面事情的时候，顾晓霞已经把屋子里的炉子架着了。

李龙勉强听得出来她在喊塔利哈尔，后面的一句也不懂。

但中间的这个过程，杨秀兰不敢赌。

小葱也有点细，等能吃至少到春节了。

吃过饭后，顾博远拒绝了李龙送的提议，拿着手电背着手，慢慢的晃回去了。

李龙打算过两天摘一些送到队里去。这年头吃点新鲜菜真就非常的难得。

顾晓霞过路的时候那些同事还扭头看了一眼。

“揪薄一点就好。”李龙说道，“晓霞她爸胃不太好，吃厚的不好消化。”

“这是什么？”

“我从木器厂弄来一些小桌子。还有其他家具，”李龙一边解开上面的塑料纸一边说道，“小桌子给纳森他们写作业，其他的你们自己看着分一分。”

“我们过年有三天假。”顾晓霞说道，“到时咱们在这里还是回大院子？”

毕竟老师傅退休了，也不知道现在能不能做出来。

不过想来如果量大的话，木器厂应该不会拒绝这样的订单吧？

大不了就去石城或其他地方看看。毕竟地方大，自己有车有拖拉机，可供选择的地方并不少。

他这么想着，那边哈里木已经忍不住叫了两个青年，拿着枪准备打狼去了。

李龙也跟上，聊天的时候他才知道，原来昨天晚上，狼已经在附近频繁活动了。(本章完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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